第四周
认知德勒兹
●在德勒兹看来,生命是没有预设基础的,反对缺乏,反对快乐,反对超验性的。
在先前的哲学那里,生命是有预设的或超验的基础的,比如道德律,伦理学,俄狄浦斯等等。那么解释欲望来源的方式大概有三种:缺乏,快乐,超验性。缺乏,如弗洛伊德认为,男人都有俄狄浦斯情节,生命的最基础驱动力就是性欲,认为欲望是被压抑的,我们缺乏父亲的位置,我们要一直去追求。快乐,就是追求一种外在性的利益,比如金钱,名誉,性等各种快感。超验性,就是生命还有生命之外的意义和价值,比如认为宇宙中有全知全能者,我们要追随他比如基督,或者修行成为他比如佛陀,或者说我们本来就有一些伦理善恶要去遵守。而在德勒兹看来,上面三种欲望来源都是外在的,都不是真正的欲望,欲望是内在性的先验性的,生命是没有预设基础的。
●欲望就是生命努力保存和增强自身的单义权利和力量。
欲望就是一种生命的权利,它保存和增强自己。欲望是单义的,不然一种欲望就会成为另一种欲望的基础,它自始至终只干一件事情。而食物,性,物质都是欲望生成的结果,食欲,色欲,物欲,只是固化的欲望形式,而不是欲望的本质。
●欲望是积极性的和生产性的。
欲望通过生产来实现生命的保存和增强。积极性是指欲望自己会去生产自己,而不是去追寻什么本来就有的东西。生产是原初的欲望会对环境进行回应,和外部环境和其他的力量进行连接而进行生产,在生成的过程中会利用环境中的质料。连接时异质性的连接,比如蜜蜂-兰花,病毒-动物等进行传染,共在、结盟形式的连接。
●欲望会生成组织化的。这些有机体却反过来限制欲望的发展。
人通过和环境进行连接形成了个体人,个体人之间的连接形成了部落、社会、阶级、符号、记忆、金钱、产品等等。这些生成物都是有机体而且起初对生存都是利益的,有机体对欲望进行了超编码。利益被固化为具体的欲望形式,外在的有机体被误以为是欲望。这时有机体就成为欲望再生成的最大阻碍,我们也可以说,欲望和权利产生了奴役其自身的形象。具体的例子如男性被认为只能是勇气的,力量的,刚强的,女人只能是柔弱的等等。
●欲望永远不会“被”满足,欲望是是变化和生产形象的权利。
欲望就是一台机器,它持续生产,生产生命本身,欲望的内在性决定,欲望永远不会“被”满足,欲望本身就不是因缺乏而产生的。
●世界一直在变化,欲望是是变化和生产形象的权利。
世界是不断变化的,环境在变化,时间在变化,欲望生成的有机体力量也在变化。而欲望要对这些变化做出回应,因为做出回应才能更好的让生命更好的生存和发展。一个有机体是回应它的生命的变量,但它也因为回应其他的有机体而发生改变。生命的力量通过增强自身的变量的力量和它被影响的力量而得以变化;它采取迥异于它自身所是的形式,因为不迥异,还是适应不了变化。当社会生活丰富的时候,对建筑功能和建筑类型的要求就会增多,当建筑技术提高的时候,建筑形式也就需要发生变化。欲望要一直保持成为他者的潜能的权利。
●现实世界和不可感知世界共在。
因为差异,我们将世界缩小成为“我的世界”,形成了我的概念,有了他物的创造,他物的符号和记忆。比如有一种光,我们看了是红色,马看了可能是绿色,声带振动发出声音,我们用来交流,蝙蝠用来感知空间。我们只是生命的一种实现方式,世界还有更多的可能性。现实世界就是实现了的世界,而没有实现的潜能世界是不可感知的。
任何现实的存在者都被潜在性所僭越,它不仅朝向可能的方向而变化,而且它的变量总是处于与其他生成的互相联系之中。不可感知的世界不是看你现在是什么,而是你可以成为什么,具有更多的可能性,更丰富的生命力。男人就是有机体,主体性,权利,意义的象征,而非主体性,非中心线确实潜在的另一种形式,所以生成-女人成为第一种生成。
●如何生成他者
如果我们要延续生命力,我们就要生成-不可感知世界,我们就要拥有所有的潜能即生成他者的权利。瓦解有机体,形成一个无器官的身体(CsO),形成一个未成形分子态的平面,这个平面上只有强度即纯粹差异,欲望才得以进行下一次的生成。假如我们能够撤回封闭的现实的有机体的感知,我们就能直观到一个差异的潜在生命和那些作为表达的变量。捕获逃逸线的力量,接受变量形成的新配置,再次生成一种暂时的现实世界。
●生命即是欲望生成之流
生命就是欲望生成之流,它不断地进行生成-瓦解-生成,无始无终。用佛学的语言说,欲望是因,环境是缘,因缘和合物生,缘变则物变,缘尽物灭。
认知岭南,岭南的生成之流
●岭南人如何生存,如何活下来?
●岭南人如何增强,如何形成坚实的传统,真实坚实的吗?
●岭南人如何改变,这变量来自于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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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种空间,可以真正称为“岭南的空间”?
HOOP现象学研究中心 刘子斌
最近的一段时间在集中思考岭南,是顺着岭南的研究的前两个阶段往下做的。第一个阶段,我们搜集和整理有关岭南文化许多资料,也以岭南民居、村落和园林为代表对岭南的建筑文化做了一定的梳理。第二个阶段,我们又按“天”、“地”、“人”三个维度,试图去找到岭南这一方土地上,人与周遭(“天”和“地”)的特有关联,其中“天”含有风、雨、雷、日、月、云等元素,“地”包含土、石、鸟、鱼、虫、花、山、树、河流等元素。第三个阶段,借助德勒兹《千高原》,用“生成”、“根茎”、“无器官身体”等视角去探讨岭南之上的事物的形成机制。
因为发现传统研究方式和方法并不能够帮助我们搞清楚潜藏在事物之下的本质及其复杂动态的形成过程,所以这三个阶段其实是一个不断找寻和试错的过程。试错的过程积累的经验也是我们工作的一大成果。我们现在处在第三个阶段,我自己则开始用德勒兹的“根茎理论”去解读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空间”,试图找寻到岭南之上“空间——生成建筑”的形成机制,工作也是刚开始。在这里,我把平时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以这种形式记录下来,与大家分享,童鞋们多提意见和建议哈!当然,文章里面一定夹杂着大家认为“晦涩”的哲学概念,看官们见谅和谅解哈,我也不想大家死脑细胞啊!
既然要写,那用什么形式把这些思考写出来呢?正儿八经的论文是没办法的!因为只有论点,还没开始去论证。想了想,干脆就用“一问一答”的方式吧!既能整理自己思路,看官们看着也轻松点儿。
1.为什么要谈空间这个老生常谈的东西?
对于这个经常挂在嘴边的东西,有必要较这个真儿吗?我自己觉得是有这个必要的。我开始学建筑的时候,老师就会经常说“空间是建筑的灵魂”、“你这个空间不好”等等,但是却并没有直接告诉我们什么是空间(也许当时说了也不懂吧!)。于是呢,我们就在还没搞懂什么是“空间”的时候就开始学些空间的组合和构成等手法了。不瞒你说,我也问过度娘,搜的答案也并不能解我之惑。
我们一谈到“空间”,我们脑子大多浮现的是一个三维的“盒子”,是由多个物质实体界定出的“虚空区域”,是实体的“负形”。可是当我们体验这个“虚空区域”时候明明感知到了更多的东西啊!说明这种认识并不能把空间的本质描述清楚。所以,我们有必要对“空间的本身”较个真,虽然这个问题其实很大也比较难说清楚,我呢也只是把自己的思考过程呈现给大家,大家看的时候也轻松点看哈!
2.空间本身是什么样子的?
我发现,我们这些建筑师习惯从“视觉”和“功能”这两个维度去思考和组织空间。这个习惯根深蒂固。
那所谓的“视觉”维度,就是说建筑师在空间创作的时候,通常是从一个外在的视觉角度,更多考虑空间外壳的形式(比例、构成)和风格,空间成为了形式的附属品。
所谓“功能”维度,就是建筑师习惯将空间的使用固化为一种功能,教室就是上课教学用的,图书室就是看书用的,菜市场就是卖菜的。于是,空间从属于功能。但是无论哪一个维度,其实都是空间的外延现象。我认为说的都是空间的一个性质——表达性,并非空间本身。
我认为,空间具有双重性质,即表达性和生产性。上面提及的视觉和功能维度谈论的只是空间的表达性层面,空间的表达性是对已有认识的、成形的、固化的东西的直接表达,并不是空间的原初本质,如果我们把它认作空间本质,就会陷入树状模仿(复制)的封闭漩涡中,就会慢慢远离有生命力的创新,走入僵化和自我复制之中。而空间本身,应该是生产性的,是能够产生、增值、传染的,是自由、开放、动态的,而不是封闭的、静止的,它是根茎状态的。
我们之前提到的“触觉空间”就是一种生产性空间。这种生产性的触觉空间是从固定功能和某种形式中逃逸出来的,它携带着诸如记忆、情感和未知感动,它从固化功能和形式的中心开始走向边缘。这种逃逸并不是建筑师一厢情愿的“作zuo”,而是使用行为的真实状态,建筑师假定的功能事实上总是会和实际的使用行为发生不对称的现象。人们体验和感知空间的“入口”是多重多维的,并不只是某种功能和形式,它应该有其他更多的可能性。打个比方,我现在坐在办公室里面,身体是处在一个由六个界面围合而成的物理空间里面,但当我的视线不经意间被窗外的蓝天白云带到外面的时候,这个时候在我们的脑中便形成了一个新的空间,我们体验到了一种原有空间之外的东西,这种感受是被激发出来的,是从原来空间逃逸出来的。
更具体说的话,原初空间(空间本身)应该是没有指向的,但有自身的性质和强度。空间只有在行为介入之后才有指向,行为的介入带来了人与外部环境(并非指自然环境)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纠缠的联系使得人与外部环境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这个时候梅洛·庞蒂所说的“身体空间”就产生了(“身体空间”并不直接等同于建筑空间)。建筑(空间)是通过材料、构造等参与到“身体空间”之中,生成了建筑。也就是说,建筑物只是作为一个生成的结果(外壳)存在,但其本身携带着“原初空间”和“身体空间”双重“基因”,这也就是为什么建筑本身复杂的原因。“身体空间”在梅洛·庞蒂那里是具有“连接物体的普遍能力”的。
从建筑生成过程我们可以看到,空间始终是表现出生产性的,是一个性质陆续改变,强度不断增长的过程。因此,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空间—生成建筑”的过程。
3.那生成的过程是怎么样的?或者说怎么生成的?
说到生成,必须说到德勒兹的“根茎理论”。在说“根茎理论”之前得说下我们认为,同时也是现象学提供给我们一个基础,那就是:物质和精神共在,身体和意识共在。这样作为人的一种普遍特性,我们在感知世界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做到身体和意识分离独立的。“根茎理论”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
我想用三张图来说下这个“根茎理论”,虽然这个难度有点大。第一张图,是对树的模型和根茎的模型做一个图标对比。通过图表,可以得到一个比较明显的信息,树的模型其实就是一种模仿和复制的机制,也就是说这种认知世界的方式是认为:事物是可以追溯到一个原点的,我们看到的万物都是对它的模仿、复制,都是从这个原点上获取一组代码,然后进行代码复制,获得增殖。也就是说,这样的组合的世界是一个点状的世界,事物彼此独立,同时从属于一个原点、一个中心。根茎的模型说的是世界的生成并不是遵循一种模仿的机制,而是根据事物的强度状态进行不断传染、跃迁、增殖的连续过程,世界本身是复杂的,动态变化的。相对于“点”来说,这是一种“线”的模型。“线”描述的就是事物本身的一种不断运动的状态。德勒兹在《千高原》中写道:“创造根茎而不是根,不要种植!不要播种,而要引出旁支!既不是一也不是多,而是多元体!形成线,决不要形成点!速度将化点为线!要迅如脱兔,即便原地不动!”如果说树的模型是一个“是……”的逻辑的话,根茎模型就是一个“……和……和……”的逻辑。它没有开端(原点),也没有终结,它处在中间,不断使得事物与其他事物关联,并且加速的关联起来,生成一个新的事物。
第二张图说的是,树的模型与根茎模型的相互关系,它们同时存在于事物之中。在树的模型X之中,我们看到在其边缘处,事物A容易受到其他模型Y的影响,从而与其他事物B生成一个新的事物。B是作为一个异质元素介入到X中,为X提供了一个替补维度,使得A和B与X和Y的关联断裂,生成新事物C。生成的新事物C既不是A,也不是B,是全新的。在这个过程中,A和B的强度和性质都发生了变化。
第三张图描述的是为什么事物的生成是根茎状的,也是对根茎的相关概念做一个梳理。我们必须承认,离开人,离开身体去谈论事物的生成是没有意义的。正是因为人的存在,事物的生成必然建立在身体和意识、物质和精神纠缠共在的基础之上。在人与周遭的外部环境发生关联的时候,人是持续不停地去面对事物的,不断与其摩擦、碰撞,而驱动我们去面对的动力就是“生存”下来。而这才会遇到德勒兹所说的解域、结域、多元体、战争机器、无器官身体等等这些概念所言之“物”,也只有借助这些概念,才能把这个复杂的过程说明白。
4.岭南的空间又是怎么样的?
我们原来习惯从岭南建筑中抽取出空间、形式语言、建构方式等信息,这样做的方式是认为“先有建筑再有空间”这样的一种逻辑。这一视角考察出来的岭南空间必然有一定的局限,而我前面提到的“空间的生产性”可以提供一种新的考察岭南空间的视角,可以触及到岭南空间活生生、有生命力的一面,也可以弥补对岭南空间的原有认识。这一视角认为先有基础(物质和精神共在,身体和意识共在),再有身体空间,再有空间,再有“生成—场所”和“生成—空间”这样一个生成过程。
岭南的空间是什么样的?这个问题暂时是回答不了的,因为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只是刚开始。我会及时的将这个问题的最新思考和成果与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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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没有符号
深圳HOOP现象学研究中心 唐帅
01
符号是一种表达的形式化。要试图说明白一件事,我们要借助形成语言系统的符号。手语、标识、建筑中造型语言等都将那些难以言说的内容符号化来使得它们可被理解和认识。在物理学中,我们建立公理、定律来使世界秩序化、可理解化——但可否想过,这许公理、定律的是不是真正的指向了世界原本的样子,通过符号指代的内容真的能被完全理解吗?
符号是系统世界中的必然产物,至少现在,假如没有符号是不可能的,但我依然想就这个话题来谈谈,想象总是能带来更多的可能性。这个猜想并没有要煽动“去符号化”的运动,仅仅是想通过它传递我们看世界、看建筑的一种视角和眼光。在这个“假如”之前,我需要先说明符号的机制以及符号的背后是什么,即世界最为基本、原初的状态是怎样的。
当然,我还是得说,这个不是真理,世界并没有真理,这是一种思考方式,让我们经历了从怀疑到脑洞大开再到坚定的历程。
02
我们来谈谈符号的两种有代表性的机制:表意机制和后—表意机制。在表意机制中,符号指向另一个符号,无限的指向……所有符号相互指向,形成一个可无限拓展的“网”或者是一个循环,人们希望通过这张“网”逼近心中的内容。解释就是这样,歌德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那么一张建筑—音乐—节奏—韵律……的网就出现了,但建筑到底是什么,至少我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然而解释除了是拓展表意机制循环的常见手段,它有时还会产生一股否定的力量,就如我们有时会有说了半天,说到自己的怀疑的时候。西方中世纪帝国中的祭司通过不断传播宗教思想来巩固帝国的统治,但总会有人开始慢慢怀疑那些神话故事,喊出自由民主的口号。
当否定性力量足够强大时,它就是表意机制的循环上的一个切点,冲出那个充满着“欺骗”的机制,形成后表意机制。
后表意机制和表意机制相对立,呈现为一种主观的线性进程,表现为情感和行动,而不是表意机制中的观念和欺骗。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农民起义就是这样一条线,相对论、量子理论的提出也是这样一条线。于是,我们可以为这种运动进程建立一个模型:一个围绕隐藏中心以环状扩张的循环,在此之上出现一个否定性的切点,以否定和背叛的力量逃逸出去,形成一条主观的线性进程。而这条线性进程又会形成一种能指和解释的循环式展开……结域、解域,再结域、再解域。
电影《LUCY》帮我们看透了符号的机制,一颗树里是一股生命的粒子流、所有地方语言、科学知识都一股无差别的信息的粒子流,而我们能看到的还只是信息配对组合进行结域之后的表象。符号的机制最后也许会像LUCY一样,变成只有无差别的粒子和驱动它们流动的强度,换句化说,是佛家说的“空”。
03
符号本质上来说是二元主客体分化的,即一种“是”的逻辑:XX是XX。
既然要聊聊假如没有符号,那么必须直面符号的背后是什么。
按照惯例,我还是先提出一个现象。我们可以肯定没有一种元语言,即世界各地都能通用的语言,但我们也可以肯定,即使语言不同,我们在异地总能找到各自办法和对方沟通,慢慢适应另外一种语言和生活系统。“是”的逻辑没有办法解释这个现象,那么在这些语言符号系统的背后是什么在连接着这种表面看起来的断裂?
是根茎。是一种“和”的逻辑:XX和XX和XX和XX……。
世界不是主客之间单点连接的封闭状态,而是多元的、丰富的。人就是一个多元体,我们和我们的家庭、工作、生活、环境等等事物都联系在一起,有着多种多样的与其他多元体对接的可能性,这就可以说明刚刚提出的那个现象。
多元体不再有主体和客体的二元分化,它是去主体化的,它是一种多种事物联系在一起的连接状态,如果一定要加主体,那就是粒子,未被塑造成实体的粒子,但这个主体已不重要,我们关注的仍然是它的状态和运作机制。
多元体和异质多元体之间可以连接,异质多元体形成增补的维度,在某个点上发射出一条连接之线,使它们连接在一起,形成新的多元体。它不同于符号的表意机制,它是性质的改变、是创新、是维度的增加、是强度而不是广度的变化。举个例子,马和驴的基因进行连接重组,最后形成的骡不是原来的两者,而是新的多元体。
我们假想有一个平面,在这个平面上所有多元体都被拍平在这个面上,他们之间都可建立连接,通过配置形成生成新的实体。这个模型呈现的状态,就是根茎。根茎不是任何与主客体有关的事物,它是一种世界的状态,只有规则和运动。根茎中,多元体之间皆可连接,生成。这是一个蠢蠢欲动的状态,有着最大的可能性,以及最为原始的欲望。
从这个角度来说,文本可以有两种:一种是解释性的,还有一种是生产性的。解释性的文本的作者心中早已有一个封闭的主根——坚实的中心思想,文本的铺展和论述的法则就是表意机制中符号无限指向,拓展循环的方式。生产性的文本则是开放的平台,它只建立一个根茎,让读者在这个根茎的某一个点上和自身建立连接,生成属于自己的新的事物或观念。在电影、诗歌、绘画、音乐这类文本中,我们可以看到它的生产性,而在很多建筑中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符号,它们往往是解释性的。
所以说,符号的背后,就是根茎,就是可能性。对建筑的认识不应再是符号的拼凑,而是“生成——建筑”。从记忆的角度讲,建筑设计不可能一直是通过长时记忆形成的习惯性方法,(建筑可以不抄!)建筑设计就应该是短时记忆,以根茎的方式进行生成,甚至让人们自己生成自己的使用方式和功能。
04
要说明这样的“世界观”肯定是费劲的,看官不要嫌烦。要知道,写文章本身也是一种设计!
言归正传,我们似乎可以用层的模型将符号和符号背后的根茎表达出来:层的最底层是根茎:一堆未成系统,没有性质,只有力和强度的质料。顶层是我们日常生活所看到的通过符号进行形式化表达出来的实体、语言等:质料被组织,分子产生序列形成克分子,有方向有性质。在两层之间是配置,配置的主体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机器”:正是配置机器将质料组织化、形式化。
我们马上又可以形成另外一个模型,将层的表面掀开,让人在符号之下发生行为——生产性的行为。这就是“假如没有符号”。可以说,将古典主义建筑狠狠一筛,抖掉一身铜臭,剩下的就是现代主义建筑。那么我们再直接一点,将建筑狠狠一拍,只剩下可能性、欲望和生成。
而每个人都可以是一部抽象机器,就像音乐家瓦格纳一样,颠覆传统音乐,创造“特里斯坦”和弦、半音化和声……生成并不是从虚空中生成,那是将存在的、固化的事物打散打碎,形成根茎,通过连接配置而创新。在这个过程中,人能体验到最原始最基本的快乐,欲望得到释放。小时候我们喜欢趴在家门口的地上玩,蹲在门前的石板上吃饭,爬树,长大后我们却不那么干了,因为系统世界规定了吃饭得在桌子上、爬树有危险。可是我们又会发现,岭南人就是在门前的几步台阶上和街坊聊天,岭南人——门口的石板——生成街区客厅。我们还发现,面世树屋度假村却得到了旅游者的广泛认可,人——树——生成浪漫的庇护所。
岭南建筑=灰砖青石板=蜗耳屋顶=冷巷的二元分化观念应该被丢弃。岭南是“生成——岭南”。南宋时期,逃难而来的人们和当地的土壤建立连接,没有小麦和家禽,他们改吃水稻和野味;和雨水建立连接,形成骑楼;和风建立连接,形成冷巷和天井……他们有一种生成的智慧。那么在今天、在岭南,“岭南味”的建筑怎么来?至少我们可以肯定,表意机制的符号堆叠,重复前人的创造是不可能了。假如没有符号,让熟悉的东西变得既熟悉又陌生,基于这片土地的质料,让岭南这片场所留给每一个人可以找到自己的角落、自己的生活方式想必是最靠谱的方式了。
05
写到这就差不多了,这篇小文章可能会有标题党的嫌疑。其实一点都不标题党,系统世界需要符号,我们无法真正掀开表面那层盖子,但至少我们可以站在那层盖子下面思考和生活。因此,假如没有符号,对假如的想象不需要多,留下一个开放的思考方式就是最好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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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谈诸现象的背后——品味德勒兹的无器官的身体
HOOP现象学研究中心 王衡
导读:德勒兹作为一位极富生产性的后现代哲学家,为了描绘出他所认知的世界,他创造了一系列的概念——根茎、层、无器官身体、游牧、褶子等等。他的思想也在文学、艺术、科技等各个领域得到广泛的实践。本文试图对其在《千高原》中的“无器官身体”这一核心概念进行梳理,走进德勒兹眼中的世界。
我们是否有琢磨过世界万事万物的本质是什么?诸多现象背后的生成机制是什么?道家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种“道”是万物之源。佛家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众生非众生是名众生,引导世人无差别心的看待周遭万物连同自身,在佛家眼里世间万物皆是幻想,世界本真就在那里。不论是“道”还是“本真”就如这张图所描绘的一样,看似有形,其实无形,他只由一系列无差别的运动组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要把握住它何其难。
德勒兹在描述客观现象生成的过程中创造了无器官身体这一概念,指身体处于功能尚未分化或尚未定位的状态,当然,这里的“身体”指代所有事物。在这个层面上无器官身体依旧如图中的云状物一样,不可把握。无器官身体是身体的一个虚拟域,是具有基本粒子和力(特异性、未知的感动、强度、想法、感知等)的领域。为了把握住它,我冒险(这个过程可能会丧失掉很多信息)将上面的图简化。(如下图)
在这个图样中相对于上面的云状图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这一步的简化让我们能够定睛去看到某个或者某些元素,即使这里的所有元素没有任何意义,也不指向任何方向。但是我们必须承认,这些所有的元素单个都是自由运动的,并且这种运动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无器官身体不是一个观念,一个概念,它是一种实践,一系列实践的集合。”我们如何理解这种虚拟域内元素的实践? “元素”们未被组织化,无中心,运动是他们的常态,也正是在这种运动中微关系产生啦,“力”产生啦。由这些无以计数的微关系构成的无器官身体存在一切客观事物当中,一切客观事物都只是这些基本粒子和力在某种程度上凝结的成果,是一系列微关系的集合。
在这张图中抽象的示意了一系列的微关系如何形成了有机体(一切客观事物)。单个的微关系是偶然的,无目的、无方向的,那么每一个被我们所把握的有机体也是一系列偶然性的结果,是许多种可能性的一种。我们称之为“无器官的身体”意识,要建立这种意识,首先就要把身体当做一个既定的功能体形式的观念去除,要化解身体的分层,打破其界域,让构成和围绕身体的那些粒子和力流动起来,让他们自由的连接和分离,真正释放身体。将身体从一个有着确定功能和活动方向的既定整体转化成一个允许探讨和联结的建设工地。
让我们借助一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明无器官身体是如何生成有机体的。以我们生活所在的岭南地区的一个最常见的现象——冷巷为例,冷巷被誉为岭南传统建筑的精髓,其在建筑中具有组织自然通风的功能。那么冷巷在最开始是如何形成的?为什么冷巷就成为了广府地区传统建筑中共同的选择?
我们当然可以用地域性来解释,说冷巷是如何的适应岭南地区的湿热气候特点等等。但这是在对现有结果进行解释,并没有描述它的生成过程,毕竟还存在着与岭南地区气候差异不大的其他地区并没有广泛的出现冷巷。借助无器官身体——生成模型,我们对冷巷的生成过程做一次实验性的分析。冷巷这一客观现象之下蛰居着一系列的关系,而它自身恰是这一系列关系的总和。这一系列的关系本身都是偶然性的,每一个元素都具有多重的意义和方向,它们相互之间的关系仅仅在局部意义上发生。在这个模型上不断的实验,寻找新的关系,我们会看到很多能与冷巷的平行的客观事物生成。因为随着新的技术和人们观念的变化,越来越多的关系会在其中发生作用,会不断的为新的生成添加动力,这种实验也变得有意义——实验走向创新。
德勒兹创造了无器官身体这一概念来解释事物的本质,其目的是为了指向生成,指向生产,为生成找回肥沃的土壤,这片土壤正是我们所需要的。